漫步爱尔兰,一路追寻乔伊斯、贝克特、王尔德和叶芝的足迹,仿佛看到了那位在“天空爬行”的爱尔兰少年。
  香侬·梦回--书香沉醉爱尔兰
    爱尔兰作为翡翠岛国,给人的印象很是惬意舒服——美丽的利默里克,有着全爱尔兰最棒的海景,还有吸引无数游客的莫赫悬崖。南方城市科克曾是“欧洲文化首都”,而都柏林则是文豪的大都会。一路寻着乔伊斯、贝克特、王尔德和叶芝的足迹,仿佛看到那位在“天空爬行”的爱尔兰少年。
    
    科克:寻找“烟火”
    
    新西伯利亚上空。舱外华氏-74度,38000英尺。落日从来没有掉进云海里去,因为飞机始终在追赶时间。“转过不同的角度,我可以看43次日落。”圣埃克苏佩里借“小王子”之口这样说过的,答案原来在飞机上。
    
    10个小时,不息的日落。在伦敦希思罗机场稍作停顿,一小时后到达爱尔兰第二大城市科克。机场商店里壁炉旺旺地烧,圣诞树比商铺多得多,比希思罗多了许多温暖。经过市中心的20分钟路程穿越了整个城市,刚刚晚上8点钟,一路上却看不到一个人,听不见一丝噪音。沿街都是不超过三层的房子,偶尔看到刻有三叶草的门牌,原来是爱尔兰家庭旅馆B&B连锁店的招牌。过去B&B通常由爱尔兰家庭经营,老一辈退休,年轻人接手,然而现在的年轻人不再喜欢固守田园,这类颇受旅游者欢迎的旅馆已经少了许多。
  
    随后几日,见到的小城科克,依然宁静少人。科克市中心由一座帕特里克桥隔开运河两边。沿着主道帕特里克大街,便是全城的购物中心,夹杂着画廊与剧院。到处在修路、建房子,城中的老教堂旁并排着起重机,连市政厅外墙也攀爬着一个穿工人裤、吹口哨的粉刷工——大伙都在为“欧洲文化中心城市”的全年活动做准备。即便如此,空气里还是没什么声音。午后两点经过城中心附近的大作家乔伊斯父母家,时空错失的感觉令我不安地打个寒噤。
    
    帕特里克大街上有间“英国市场”——原是英国人开的,规定交易只能用英语,兜售的也全是英国商品。这个留有民族压迫痕迹的农贸小商品市场,现在已完全变为“爱尔兰制造“,穿梭于瓜果肉食调味品摊子之间的就是科克人的日子。我在里面花了2欧元买到20个电池,回去发现里面一半是用过废弃的,诧异之余我倒一点不恼,终于遇上了科克的一点“烟火气”。
  
    要论烟火气,从爱尔兰的餐盘里寻找,还是不缺的。比如,因为乔伊斯“天书”小说《尤利西斯》主角布卢姆的关系,引得每年6月16日“布卢姆日”之际,都柏林、科克等地倾城“同嚼”的早餐品种:猪腰子。2005年英国布克小说奖得主、爱尔兰“黑马”班维尔去年3月到访上海时告诉我:今天的爱尔兰作家分为两派,不是“乔伊斯派”,就是“贝克特派”。乔伊斯总是想方设法把世界填得满满的,而贝克特刚好相反,总是给世界留空,等人们思考“怎么办”。照这个标准,传统的爱尔兰早餐——不需等到“布卢姆日”,每日一大早往肚里塞进腻腻一大块猪腰子——无疑是个“乔伊斯派”。
    
    科克与上海是“姐妹城”,两地天造地设,连电话区号都同为021。科克副市长玛丽说过,他们总想告诉外人“科克才是爱尔兰真正的首都” 。科克有吸引国际艺术家来往的年度爵士节,而都柏林是文豪的大都会。很多人看不惯国际都会化的都柏林,觉得这个被“同化”的首都失却了爱尔兰特色。
    
    都柏林:书香满城
    
    离开科克前往都柏林的早晨,多云的天空飘起了小雨。阴雨天垄断的岛国,很容易让人联想到U2的一张唱片封面:压顶乌云下站着像巨型蒲公英的树。在这里我看到的树与乌云确是如此。
    
    抵达都柏林的时候是黄昏。刚出机场立即体会到作为大都会的不便:交通堵塞严重、地上有污迹、男女老少随时会冒出来横穿马路。城内满眼的高楼大厦,与任何一个现代化都市都能称兄道弟。因为圣诞临近,名店云集的Grafton大街张灯结彩,人挤人地走,像极了国庆节时的王府井。
  
    亲身踏足都柏林前,脑海里全是乔伊斯《青年艺术家的肖像》里“在天空爬行”的都柏林少年,街上应该有金黄、悬浮尘埃的光线。可是白天我所见的橱窗,都笼罩在圣诞购物的喜庆里。唯有凌晨后张大了嘴呼吸,穿行在横街窄巷之间,才发现了一点《都柏林人》中的印记:冷清街道上,一位少男的臂弯环着少女靠在角落里,旁边是已打烊的“咖啡公社”。偶尔一辆单车经过,怀里拥着女孩的少年奋力踩着脚踏。如此晃荡到了凌晨3点,摸索回了下榻的Mont Clare酒店,打开音乐频道“VAULT”,恍惚之间有熟悉的吉他和钢琴响起,路易斯·阿姆斯特朗开声唱:“我们拥有全世界的时间”突然的温暖感充斥在周围。
  
     清晨横穿“马利安广场”(Merrion Square)闲逛,绿色门面的“Greene’s”书店吸引了我的注意。原来小店也在大打乔伊斯、王尔德的主意,印着两位天才诗句的明信片、贺卡溢出店铺,2欧元一本的英美名著读本就招摇地摆在门外。店内连接一二楼的一面墙的空间里,都是有宝可淘的旧书摊,也有分类更细的专业书籍,装潢一如19世纪的书房。
    
    我向店里的老人询问去“王尔德故居”的路,意外的惊喜——原来“王者”出生的房子就在我住的酒店正对面。匆匆踏进那座位于马利安广场一角的四层白色小楼,晨光里的金色尘埃,反照在弄堂的镜上,原来这里十几年前已改作 “都柏林美语学院”了。 “王尔德故居游”的卡片静躺在古朴的桌子上,当天恰巧是无导游日,乐得我独自拾级,享受难得的安静。在保留了一世纪前的吊灯、墙面漆成一片柠黄的四层房子内琢磨了一阵,忽发现顶层的门上贴着白纸,上面居然有中文写着“请勿开窗!”不知是何道理?问过才知,到爱尔兰求学的中国人日益增多,这间私立的“都柏林美语学院”,针对的竟全是中国学生。
  
    很快地参观完这座“两用”的故居。门前刻着“奥斯卡·王尔德之屋”的牌子、四层楼斑驳的地板、陈旧的柠黄油漆和窗上彩绘的“快乐王子”, 与那位用颓废和唯美“腐蚀”过无数人心灵的王尔德,始终有着恍惚的长长距离。故居对面的马利安广场花园里,有一尊王尔德彩像,旁边常常有游人驻足。不知道人们忆记中更多的是他下笔的智慧,还是19世纪末他引起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同性“风化案”。创作彩像的艺术家算是清楚王尔德的脾性了:顶着一头金发,斜靠在石头上,一副玩世不恭心不在焉的表情,那种曾让时人不惯的病态与柔美,和他笔下《道连·格雷的画像》的主角,如出一辙。
  
    作为爱尔兰最大的城市,都柏林共有922平方公里,在这座都市穿行有时需借巴士过街,这个时候巴赫大提琴组曲会经常陪我上路。一日经过王尔德毕业的都柏林“圣三一大学”,得知这里收藏着西方最古老的书稿“Book of Kells”。想象力鲜活的欧洲象形文字,如同吸收了日月精华,在这座1592年就已存在的图书馆中安享了400多年的时光。离开都柏林那天,车窗外匆匆掠过一教堂,竟是与爱尔兰的起源生息相关的传奇人物“圣帕特里克”的注脚。“圣人”之后,17世纪诞生的《格列佛游记》作者斯威夫特也曾入住此教堂,也许就是在这里,他捕捉到漫散一地的精灵,书成他的小人国记。可惜的是,所有的思绪都只来得及在车子开过的那一眼里囫囵一瞥。因为,往香侬的引擎启动起来。
    
    利默里克:香侬·梦回
    
    爱尔兰第三大城市利默里克(Limerick)在美丽的香侬流域。这里什么“都会”都不是,但有的是大自然。除了有名的人文建筑“约翰王城堡”之外,无限原野与莫测天色,就是构成利默里克的颜料——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惊险不已的“莫赫悬崖”(Cliffs of Moher)。
  
    在利默里克过的一夜,风雨大作。栖身“约翰王城堡”不远处的“城堡酒店”,风声鹤唳。从分店早就开到了北京的爱尔兰餐馆Durty Neilly’s走出,一衣袖的甜品奶香立即被迎面的狂风骤雨冲散了去。短短几步“飘摇”着经过树影狂野,城堡阴森,恐怕哥特小说与电影也不过如此。
  
    听利默里克居民说,香侬(Shannon)的爱尔兰语义是“老妇”,而且,爱尔兰所有河流的名字都是“阴性”词。阴性如水,温柔如女人。香侬——这道爱尔兰第一大河,名字就这么念起来都感觉无比温柔。事实上不仅河流,以竖琴为国徽图案,以“国草”三叶草镌于每一架机翼尾部的爱尔兰,有着每一处都不缺的微雨湿润,就是啖着“Ireland”这个词,都觉得口里含水。不过同样是水,也有烈性的。在试图攀上据说每年都有人失足的“莫赫悬崖”时,飓风接连将崖下海水刮成“雨水”从天扫下。我一直都要与旁人手挽手排成横列行进,即便如此仍觉得摇摇欲坠。爱尔兰人有传说:如果有人追着彩虹,能追到彩虹另一端,便会遇上好运。我的好运是,在忽晴忽雨的香侬流域,一日可见三四次彩虹,让我见识到了瑰丽岛国的奇伟。陈升在随笔集《咸鱼的滋味》里,写过一段令我过目不忘的话:他躺在海滩,忽然飘下雨来,觉得这是真的自由,在和弦上是DO MI SO SI。而我这个自由的DO MI SO SI,在我上下周围包裹着的空气里:晴空,阴霾,云彩,风雨——全部在几分钟内发生。简直把T.S.艾略特那句“人类难以承受太多的现实”解释得淋漓极致。
  

法国大学生就业重视“提前量”